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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话阿四没法接,死者为大,不方便直说死得好。

太上皇一口气说了许多,终于说到重头戏:“可怜我那阿耶,只因为老来无男嗣,各路亲王蠢蠢欲动,身边重臣都要被偏远的宗亲勾去。为了朝局稳定,阿耶不得不召集宗亲于鼎都选嗣,奈何宗亲们不顾圣人隆恩,竟密谋谋反。唉,这一下子我便失去了许多亲戚。刑部彻查后,十几个王府,只留无辜的女眷和零星几个成年男嗣。或许是仅剩的男嗣受了惊吓,陆陆续续地竟病死了。说来可惜,我阿娘当年特地令医官好生照料的,竟一个也没留下性命。”

啊……都死了啊。

面对太上皇含义极为丰富的一番话,阿四愣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左看右看,憋出一句:“许是他们受不住鼎都的风水,太极宫以太极为名,阴阳相济,大概最近一两百年里,轮到阴当头。”

太上皇笑道:“或许正是我们小阿四说的原因,于人而言千年漫长,于鬼神而言,千年不过弹指一挥间,乾坤颠倒,阴阳再续。”

这话阿四会接:“男人都是女人生的,女人生产多站立,生来就是在男人头上嘛。”说完这一句,阿四终于记得把扯到八百里开外的话题拉回来,“说起来,我还从未见过淑姨婆家的小舅舅……这么多年竟一回也没入宫参宴,就连我有一日去姚家玩,也没遇上人。”

太上皇听了阿四的话很高兴,坐在窗边的阳光下,每根头发丝都散发愉悦的光,也乐得多给阿四一些提示:“我这一辈唯有姊妹三人,虽不同母,彼此间也亲近非常。我有一女一男,温太主独女,淑太主独男,阿幺(当今皇帝)杀月奴后,便只有淑太主家的王璆是有正经皇室血脉的男嗣了。虽冠太原王家姓氏,但改去也轻易。而这宫墙之中,姬姓的男嗣不知死去多少了,阿幺做太子的十年里,他自是深居简出,才能保得长久的小命。”

“大兄也在外行走无虞,怎么小舅舅依旧不见人。”阿四说的是姬若水。

太上皇显然是知道姬若水的身体状况,并不将姬若水放在眼里:“若非阿幺心软,这样的人,本不该养大的。”若是被人知晓了病症,反倒连累皇室声誉,合该和她那个夭折的阴阳人弟弟一起悄无声息地死去才对。

阿四对姬若水感官很好,鼓着脸说:“这又不是大兄的错。”

太上皇便轻轻翻过这一页,继续说王璆:“王璆半老的人了,色衰则爱驰,这些年也不爱在京中,多在江南生活。不过,王璆尚且能算是有姬姓血脉,你那个姓姚的小伴读可就未必了。但有王璆这层关系在,行事总归便宜,你便和她一起做吧。”

将来,淑太主千万贯的家财,终究是要落在王璆身上,男人是很难活过女人的,最后还不是姚家母女的囊中之物。太上皇啧啧叹息,公主府是要在公主百年后收归朝廷的,那点财帛给了外姓人便给了,而她的可是万里江山。

思及此处,太上皇瞧阿四的目光又严肃起来。

而阿四好不容易从太上皇嘴里捞到一点儿有用的东西,埋头苦写计划,完全没注意太上皇变了又变的神情。

等到龙尾县的棉花全部收成卖出,阿四已经龙尾县管了两个月闲事。临近年关,太上皇与阿四启程归京。

大约是年底阿四多念叨了几句淑太主家的小舅舅,王璆在江南也感受到了遥远的思念,紧赶慢赶地回京过年,双方的队伍正在鼎都外的官道上碰个正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