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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实在的,姬无拂不是很相信胥吏的口中带着引导意味的话语,但这事终究是小事。迁都之后的动荡日渐平息,要不了多久紫微宫就会和太极宫一样,深处暗流涌动,水面之上永远天下太平。只要皇帝健在,这潭水尚且掀不起风浪。

官位高了,临死也有好处。章氏在广州贪墨的钱财不但供上一大家子吃香喝辣,还能让他在监牢里过得比寻常人更舒坦。

章氏初入监牢,牢头把不准章氏的前途生死,看在他司马的职位上,自是客客气气了一段时日。等到章氏的罪名定了,得罪秦王的消息传开了,牢头的心思也就活络了。

进了死牢的门,亲眷少有不被波及的,亲朋也要避嫌,吃食一日比一日难以入口,囚服是长长久久不给换的,牢房内的糟污与日俱增,加上心头压着绞刑的大石,任谁也撑不住。这时候牢头的机会就来了。

朝中为官的人,难免都有几门亲戚,牢头也不敢大刺啦啦地欺上脸,必是传扬些消息,引得犯人家中忧虑,来人探望,才有牢头揩油的余地。

章氏的妻子孙晖显然不是一个甘愿落难的人,尤其是为人所牵累的情况下。在有人需要的时候,消息流传的速度比想象中的得快得多,孙晖有姓陈的母亲、姓赵的表姊妹,凭多年维系的亲情,她得到章氏死讯的消息甚至比姬无拂更早一步。其中固然有姬无拂没有多余关注章氏情况的缘故,但孙晖在其中耗费的精力确实不小。

孙晖从赵家宅院走出笑着与人告别,坐上青帷马车后才露出凝重的神情。世道变得太快,在皇帝的恩德泽陂到孙晖头上之前,她就已经被家族许出去,章氏的声名的未来理所当然地通过婚姻影响她,一旦章氏背负恶名死去,必然给她、以及她的孩子的未来蒙上阴影。

从赵宅门前打了个弯儿,回向南边的章宅。一直跟在主人家身后的侍人听了全程,为主人低声下气的求人感到不值得:“早就听说赵家大不如前了,在新都的宅院与我们家一般大小,装潢也简单,就是地段上好一些。等了大半个时辰过去才见了赵娘子一面,连半个准话也给不出来。”

孙晖摇头:“你也知道,赵家落拓了,也比我们家那贪墨官财建出来的宅院更胜一筹。唉……我与你说这个有什么用,往孟宅送的拜帖有回复么?”

侍人道:“老翰林说,刑部狱并不禁止亲眷探望,只不可多去。”

孙晖不再说话,回到家中面对两个面露关切的年轻孩子更是开不了口,怨气在心底转了转,笑道:“你们能操心什么?该读书就去读书,这头自有我操持,都回屋子里去。”支走孩子们,孙晖叫仆从取来食盒,随手装了桌上两碟胡饼,转头又要出门。

仆从赶去套车,侍人知道主人的打算,小声问:“不带些酒肉么?这两碟胡饼在桌上摆了大半日了,硬的咬不动。”

“都到这个时候,莫说他吃不吃得下,我也懒得再给一个死人送吃喝了,刑部狱缺不了他临死一顿饱餐。”孙晖到底还是听进去了,顺带把桌上冷茶装进食盒。

临出门前,孙晖听见后屋动静,长叹息道:“二娘该是又在哭了,你留下来,把这封书信交给她,这宅院是留不住的,带上我屋里的金银细软,让二娘与大娘往我娘家避一避。”说完,拿出袖中一封信交到侍人手中。

侍人迟疑道:“只带上大娘与二娘么?小郎……”孙晖有一女一男,二娘是孙晖亲生子,大娘反而是章氏婚前身边的侍人所生。

“你忘了么?女儿是不会再判贱籍的,男儿却未必,如今能保得住一个算一个,谁叫小郎生来的男儿身呢?事到如今又能怨谁?”孙晖交代完,